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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里来,到山里去,90后女村医的初心与使命
2022-05-06 11:09:33
中国妇女网
记者:肖睿

当中国妇女报记者拨通熊义飞的电话时,她刚刚结束一上午的下村就诊工作。5月的云南沧源山区,最高气温已经超过了30度,回到卫生院时,汗水已经打湿了熊义飞的衣裳。但她顾不上休息,匆忙咽下几口饭,又立刻开始准备下午在卫生院的接诊工作,“下午有几个复诊的病人要来,他们下山一趟不容易,我得早点准备好。”

这是一位94年的云南姑娘,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出大山后,她又选择在毕业后去到更偏远的农村——云南省临沧市沧源县班洪乡。学医八年,初心不改,一个小姑娘凭着一股韧劲儿,成为村民们都信赖的乡村医生。

在五四青年节来临之际,熊义飞说,成为一名乡村医生,为村民排忧解难、守护一方村落的健康,就是她作为青年最大的初心与使命。

熊义飞带着药箱下乡出诊。

学医的种子,悄然开花

熊义飞的老家在云南省宣威市的一个小村庄,这个因火腿闻名全国的县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国家级贫困县,贫困人口多,贫困程度也很深。熊义飞还记得,小时候家乡的路都是土路,“以前每到下雨的时候,土路就变成了‘泥坑’,村民们出行非常不便,如果生病了想要去外面看病,更是困难。”

村里穷、又偏远,医疗条件自然也很差,熊义飞的奶奶陆所珍作为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便成了村民最信任的人。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我是奶奶带大的,小的时候总是看到村民来找奶奶看病,奶奶用自己配的草药为村民医治,我觉得好神奇,像魔法一样。”熊义飞说。

奶奶每天提着装满草药的箱子穿行在大山里、田坎间,熊义飞常常跟在奶奶的身边。每每在村子里碰到乡亲们,他们都会热情地跟奶奶打招呼,招呼她去家里吃饭,村民们对奶奶的尊敬,让小小的熊义飞倍感骄傲,“原来做医生是这么了不起的事”,她在心里想道。

在幼小的熊义飞心里,一颗从医的种子,就这样深深地种下了。

这颗种子,在熊义飞高考的时候开出了花朵。那年的高考,熊义飞考出了超过当地一本线30分的好成绩,她选择了报考昆明医科大学,这个分数本是可以选择更好的专业,但她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决定:报考国家免费医学生。

国家免费医学生是由中央财政支持高等医学院校为中西部乡镇卫生院培养定向医学人才的一项政策,在校期间免除学费、住宿费并补助生活费,毕业后要志愿在定向乡镇卫生院工作6年以上。熊义飞的这个选择,意味着大学毕业后,她将去到偏远的基层卫生单位工作。

有人不理解熊义飞的选择,“好不容易能考出大山,为什么不选择去大城市?为什么还要回到农村?”

“我本身就来自农村,我见过很多生病的村民错失救治机会的事情,我希望这样的事能少发生一点。大城市永远不缺好的医生,但我想去偏远的地区,去为国家乡村医疗体系的建设贡献一份力量,或许这更能发挥自我的价值。”熊义飞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好在,家人对熊义飞的选择都很支持,特别是奶奶,她知道熊义飞报考了免费医学生后叮嘱她:“做医生最重要的就是要对病人负责,要认真细致,对村民要亲切,不能摆架子……”奶奶的话,熊义飞都记在心里,带着家人的期盼和嘱托,她在2012年9月来到了昆明医科大学报到,正式走上了乡村医生的道路。

大学毕业时的熊义飞

“我希望能让每个村民都恢复健康”

在入学时,每位免费医学生就会确定好毕业后要去服务的基层卫生机构,熊义飞选择的定点地区是临沧市沧源县。2013年,为了早一点熟悉当地的医疗环境,熊义飞在暑期选择先来到临沧市沧源县人民医院见习。

到了沧源县,眼前的一切给熊义飞泼了一盆“凉水”,“我想到了要去的地方会很穷,但没想到会这么穷。”熊义飞说。

沧源县地处云南西南,是全国最大的佤族聚居县,而熊义飞去到的班洪乡,是沧源县的两个边境乡之一,与缅甸接壤。由于山高水阻、交通闭塞等原因,这里曾被列为国家级贫困县。

沧源县班洪乡地处边境山区,与缅甸接壤。

“当时,从昆明到临沧市只有卧铺汽车,我坐了十几个小时,到了临沧市后还要再转中巴车才能到沧源县班洪乡。”熊义飞记得,那时的路况很不好,都是泥泞的土路,各种基础设施都很落后,这让熊义飞心里很是忐忑。

一个免费医学生的培养要经过八年,在完成学校五年的全科医学培养后,还要去医院进行三年的“规培”,熊义飞接受“规培”的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是当地一所三甲医院,每天接诊量在2500余次,非常繁忙。熊义飞在全科医学科学习半年后,又去到内分泌科、消化内科、儿科、妇产科、急诊科等各个科室轮转学习。

“以后去了村里,可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我也尽力去到更多的科室学习,为正式的医生生涯做准备。”熊义飞说。

2020年9月,结束三年“规培”后,熊义飞被分配到了沧源县班洪乡的卫生院,当她再次来到沧源县,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土路变成了公路,村民出行变得方便多了,从班洪乡到沧源县曾经需要好几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只需要三、四十分钟。

但刚到班洪乡卫生院时,熊义飞还是感受到了些许落差,“和我‘规培’的医院比起来,卫生院里的医疗设施很不齐全,医生们能做的事情很少,只能简单地看看伤风感冒、开开药,村民如果有其他病,我们只能建议他去县城的医院,有时候觉得真是有心无力。”熊义飞说。

虽然医疗设施相对欠缺,但熊义飞没有气馁,面对来看病的村民,她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归属感。“看到这里的村民,就跟小时候看到找我奶奶看病的村民一样,如今我自己有能力了,我希望能尽力帮助每个来看病的村民,让他们都恢复健康,这也是我回到农村的初衷。”

班洪乡有6个村子,村里的青壮年大多都出去务工,留在村里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这样的情况和熊义飞的家乡一样。为了方便村里那些年迈、行动不便的老人,熊义飞还会和同事定期下村出诊,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

作为一个90后女孩子,熊义飞也很爱漂亮。熊义飞说,刚开始下村出诊时,她常常穿着好看的裙子,但班洪乡雨水多,村里有的土路一下过雨后变得泥泞,行走不便,于是她收起了漂亮裙子,和村民一样穿上轻便的衣服和胶鞋穿行在田野间。

90后熊义飞也是个爱美的年轻姑娘。

卫生院的工作很忙,常常没有周末和假期,碰上难得的休息时间,熊义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追追剧。但有一次,晚上休息中的熊义飞接到一位村民的电话,这位50多岁的村民是熊义飞之前接诊过的患者,电话中村民说自己被摩托车铁皮刮伤后的伤口再次出现炎症。二话没说,熊义飞立马带着药箱去到村民家中,为他换药并包扎。这位患者康复后,特意给熊义飞送来了自家种的水果、坚果,虽然熊义飞没收,但她很是感动,“这里的村民真的很淳朴,我作为医生为病人服务是职责所在,但他们真的把我当家人一样对待。”

一来二往,熊义飞迅速和村民们都熟悉了起来,她还学会了几句佤语。村里人也都很喜欢这位新来的90后村医,每次去村里出诊,村民们都会热情地同她打招呼,“‘熊医生’三个字让我感受到了作为医者的重量,也让我这个异乡人感到温暖。”熊义飞说。

医疗体系数字化,推动乡村振兴发展

在乡村卫生院工作了一年半时间,熊义飞深切感受到了基层医疗单位的巨大变化。

2020年我国实现全面脱贫以后,乡村振兴成为今后长期的重要任务,乡村振兴的首要保障目标之一就是乡村公共医疗服务体系建设,推动乡村数字化医疗体系建立与完善。作为乡村公共医疗服务体系的一份子,熊义飞感受到了国家对于乡村振兴的大力投入。“虽然我来到基层服务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我看到了不小的变化,我们卫生院也在逐步建立数字化的医疗体系,这为我们的工作提供了更多专业性、便利性。”

去年夏天,一位30多岁的佤族妇女来到卫生院看病,症状是呕吐、腹泻,还时而感到疲惫无力、胸闷气短。在排除了感冒、胃肠炎等病症后,熊义飞也犯了难。按照诊断规范,熊义飞将患者的症状等信息记录进电脑系统中,这时系统弹出了诊断建议——“考虑病毒性心肌炎等可能性”,建议血清抗体、心电图等检查。原来这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感染性疾病,一般人都不会得这个病,但感染后有休克猝死的可能。找到了这个线索后,熊义飞为病人做了血液、心电图及X光等检查,最终确诊是病毒性心肌炎并对病人进行了及时的治疗。“那一刻真的很有成就感。”熊义飞说。

熊义飞使用“智医助理”为患者开电子病历。

熊义飞成就感的背后,也是基层医疗体系数字化建设的一个缩影。在过去,医疗系统没有搭建数字化体系,为病人诊断时往往需要依赖医生的个人经验和判断,在医疗设施不够先进的农村地区,这种问题更加明显。

国家实施乡村振兴以来,为推进国家乡村数字化医疗体系建立,讯飞医疗“智医助理”开始在西藏、宁夏、内蒙古、青海、新疆等省份200余个区县基层医疗机构试点。2021年,云南省联合科大讯飞大力推进“智医助理”健康扶贫项目,先后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临沧市等云南边远山区建设“智医助理”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助力实现基层医疗一体化、信息化、智慧化。

熊义飞所在的沧源县班洪乡卫生院是临沧市第一批尝到智慧医疗甜头的基层医院。对于熊义飞和她的同事们来说,“智医助理”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帮助,熊义飞介绍道:“对于基层卫生院来说,写规范病例是个难点,而这套系统可以通过按键形成规范化的病例,对于分级诊疗、病患管理都很重要。同时智能系统也能对病症和用药给出建议,降低了漏诊误诊率和用药安全。”

除此之外,“智医助理”还是一个丰富的知识库,“做医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即使我们在学校学习了五年,又在三甲医院规培了三年,但在实际的工作中可能还是会遇到很多之前没有见过的问题,用这个系统可以随时搜疾病、症状、药品等,能帮助我们不断汲取新的专业知识,再将其应用到工作中去。”熊义飞说。

如今,熊义飞已经把沧源县当成了家,“我们免费医学生到基层服务是有一个服务期的,期满后可以自己选择其他的发展机会,但我决定期满后也要留在这里,继续做一名乡村医生。”在熊义飞看来,大城市里资源好、不缺人才,但在乡村里,老百姓信任她,也需要她,“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奶奶是我成为医生的动力,如今,我要传承好她的事业,为乡村的基础医疗卫生事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我觉得这是我的使命。”熊义飞笑着说。

熊义飞为村民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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